中篇小说：
我 要 当 村 长
山 村 文 人
为了改变家乡的落后面貌，让乡亲们早日富裕起来，我要当村长！
我的任职目标是：消灭贫穷，共同富裕！
一
天是蓝蓝的，地是绿绿的，赵山站在田垄间锄地。地里的玉米苗长势旺盛，盖过了赵山的膝盖。锄着锄着赵山就锄不下去了，他把锄杆顺放在田垄上，一屁股坐了下去，想着近几天村子里发生的事情。村子里正在搞村干部换届选举，这件事牵动着全体村民的心，赵山的心也静不下来了。
处的山青青绿绿，凸凹的山坡虽被山柴野草覆盖，但是仍有大面积的山石裸露出来。山坡下的田野虽然已被绿油油的禾苗挤满，但是种植的都是老品种——玉米、高粱、谷子，种植方法还是老一套。山是过去的山，地是过去的地，让赵山感觉到没有生气和活力，像是一个跟不上时代的落伍人。每每看到和想到这些，赵山的心中总会涌起一股难以言状的自责感。
赵山是村里的高材生，三十多年前，高中毕业后回到村里一门心思搞起了文学创作，已经在报刊杂志上发表过不少的文章，又通过自学获得了中文大专文凭。由于赵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门心思写文章，忽视了村子里的变化。近几年他才跳出创作的圈子去观察村子里的变化，他发现家乡的山河依旧，面貌未改。他又把目光投向远处，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村前有座笔架山，赵山的家住在笔架山的后坡，笔架山的前坡是另一个乡镇的另一个村庄。那里早已开发成了旅游区；荒山变成了富山；山脚下建起了大面积的旅游度假楼群；庄稼地里种植的已不再是老品种的农作物，取而代之的是蔬菜大棚、花卉大棚、牲畜养殖场、百亩桃园——。到了旅游季节，家家门前鞭炮响，户户家里住游客，那份欢乐的情景简直比过年还热闹。那里农民的生活早已超过了小康标准的生活，让居住在十里八村的农民羡慕不已。比比山前，看看山后，让他心里不安。由此，他又想到了这次选举。这次选举村干部的条件他都具备，符合参选的干部条件。他要竞选村长，用行动去改变家乡的面貌。
身后，是他爸爸的坟茔。他爸爸是解放前村里第一批入党的老党员，土地改革时期担任村里的党支部书记，是领导农民翻身解放的带头人。他在农村里当过三十年的村干部，最后病死在工作岗位上。父亲是位好党员，好干部，逝世十三年了乡亲们还在怀念着他。也许此时此刻父亲正在用一双期待的目光看着他，希望他去竞选村长，像当年自己那样带领村民改变农民的命运。现任村长已经年届六十，思想守旧，没有创新意识。赵山要竞选村长，为乡亲们早日脱贫致富出一把子力。想到这里，赵山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掂起锄，快步向村里走去。
两天以后，选举工作正式开始。在村民直接提名选举村主任、委员的选票上，赵山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在候选人竞选发言的演讲会上，赵山慷慨陈词，说出了自己的构想和规划：“要在东山坡上建造千亩果园；北山沟里建起畜牧养殖场；拦截村前的安达木河建起三座人工湖；水面上放养河鸭，水面下养鱼；开发旅游景点，农户开办民俗旅店；建设观光农业；在村里建起休闲娱乐文化广场；建敬老院，六十岁以上的老人由村里统一瞻养；从小学到初高中的学生免费上学；为村民们免去各种费用，自由择业，优化上岗——”
会场上鸦雀无声，村民们静静的听着，像是在聆听着一个从远古传来的天籁之音。讲到最后，赵山信誓旦旦的说：“我的任职目标是：消灭贫穷，共同富裕！”
赵山的演讲在一片唏嘘赞叹声中结束，许多老农品味着赵山的演讲像是在品味着他们的旱烟袋，越咂磨越有滋味。当他们喷出一团团烟雾，磕掉烟灰，装起烟袋时，又会发出一声声沉重的叹息。
十天以后，选举结果出来了，赵山没能当选。村支书和乡长一起找他谈话，村支书话语简单，说：“赵山，操，你的设想是墙上画饼，看得见吃不得。”赵山说：“我可以把它变成现实！”乡长对他说：“你的心意是好的，但是不切合实际。搞文学的人好高骛远，你还是安下心来搞你的创作吧。”赵山说：“我想得出就做得到。”村支书和乡长冲着赵山莞尔一笑，拍拍屁股颠人了。
举人村依然由原任村长当村长。村长是解放前和解放初期的称谓，现在改叫村主任。但是村民们叫不惯，依然叫村长。
自此以后，赵山在劳动之余，创作之后，经常登上那座隔绝了贫穷与富裕的笔架山。或坐或站立在山顶上，看着山前火热沸腾的生活景象，又回首身后举人村贫穷落后的村落面貌，心中思绪万千，想得很多也很远。他在想：文学——你果真是远离了生活和现实吗？贫穷与落后的根源到底在那里呢？为什么想干事业的人又干不成呢——
赵山经常一个人默默地上山，又默默地下山。在山顶上，他可以连声地长叹，也可以高声的呐喊。经历了一番透彻骨髓般的冥思苦索，有一个心愿在他的心中陡长并越发坚定起来：为了改变家乡的落后面貌，让乡亲们早日富裕起来，在下一届选举村干部时，我要当村长！
二
晚上，赵山躺在床上碾转反侧难以入睡，他在回想这次选举的前后经过。自己虽然作了最大的努力，为什么没能当选？村民们为什么宁肯选举原任村长而不选自己？原任村长的长处是什么？自己怎样才能提高实际工作能力，创造出令人信服的业绩，让村民们信服——。想来想去他想不下去了，他起身后做到了写字台前，拉亮了台灯，抓过一支笔在纸上随便的写了起来。写了两行字以后又写不下去了。放下笔，身子仰靠在椅背上，双目看着窗外，沉思起来——
村前的那座笔架山在当地远近闻名，它高高耸立在村前，在它的顶部有一个豁口，远远看去，这座山很像一个担笔架。关于这座笔架山还有一个传说故事，据传说，在清朝乾隆年间，有一年的夏天，乾隆皇帝去河北承德行宫避暑，返回时路过举人村，天气阴沉下起了大雨。为避雨，乾隆皇帝一行只好进村暂避一时。乾隆皇帝站在一户农家的门道里，透过蒙蒙的雨幕眼望南山，看见了矗立在村前的笔架山。它俊秀壮美，逐生赞美之意。找来村里的地保问话：“此山叫做什么山？此村叫做什么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地保回禀道：“回禀万岁，此山无名无姓，此村叫做向阳坡。特别的地方倒是有——。”乾隆皇帝说：“快讲。”地保说：“村里有个叫作仇登步的举人，经常打官司告状为民伸冤。村里人对他很是敬重，各家各户有了红白喜事必把他请到家中做客，奉为座上宾。”乾隆皇帝又唤过当地的县令问话，县令回禀道：“回禀万岁，本村却有此人，经常到属下的县衙告状，所告之事都是为民抱打不平之事。由于他所告之事件件属实，下官又能秉公办案，所以经他手打过的官司十有九赢。”乾隆皇帝听后龙颜大悦，当即派人传来仇举人。仇举人来到了近前，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不卑不亢地问：“不知万岁爷把小民叫来何事？”乾隆皇帝说：“听说你爱打官司告状，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仇举人说：“小民虽为举人，但出身微寒。因看不惯人间的不平之事才打官司告状，为民伸冤，以求天下太平，也不枉为了我的举人之名。”乾隆皇帝听后甚为高兴，逐说道：“仇举人，你果真是朕的上等良民，这次朕要奖赏你。”随后叫过随从取出文房四宝赐给仇举人。仇举人并不急于去接文房四宝，又说道：“万岁爷，小民之所以能略通文墨，热心爱民，秉笔直书，多亏了村前这座奇山秀峰的点化。是它的灵秀之气作用于我，才使我心生灵气，才思敏捷，为百姓做些实事。如果您要是奖赏我，就请先奖赏它吧！”乾隆皇帝听后更为高兴，再次举头看向村前的那座奇山秀峰。赞道：“果真是一座好山！像个笔架儿，就叫笔架山吧，你看如何？”仇举人听后连声说好。这才接过文房四宝，谢过龙恩，正欲转身离去，地保又跪地求封：“万岁爷，此山封为笔架山，臣民万分赞同。只请再为本村另封一个与笔架山相匹配的村名——”乾隆皇帝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仇举人，随口说道：“此村就叫举人村吧！”地保和仇举人再次跪地谢恩。这时，雨过天晴，乾隆皇帝一行御驾再次启程上路了。
个故事在当地早有传说，赵山也曾把这个故事写进作品中。但是，传说中的故事与现实相去甚远，人们又怎能把它与现实连接起来呢？又怎能把传说中的故事派上用场呢——
第二天，赵山再次登上了笔架山。这次他是怀着探索的心情上山的，他想在山上发现更有价值的东西。
清晨的笔架山像一位穿着裙装的少女站立在初夏的大地上。笔架山的四周已经被莹莹绿草覆盖，并有红黄蓝紫色的花朵点缀其间，像是刺绣在少女的裙摆上。远远看去，笔架山显得更加秀美和挺拔。
赵山站在山顶上，把目光投向远处。远处：还有更高更大的山峰矗立在灰蒙蒙的薄雾中，它们的年龄也许更长历史也许更悠久。但是，它们没有名气。在他们的身上没有任何故事和传说可讲，虽然高耸，却不被任何人注意，只能空长岁月。唯有脚下的这座笔架山似谜似雾充满了神秘与诱惑，在当地百里之内无人不晓。只是它的名气还不够大，不能被更远更多的人知道。俗话说，“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自己是搞文学的，何不利用手中的笔把笔架山的名气作强作大，让中外人士都知道她！”想到这里，创作时的灵感在大脑中突现，一个开发笔架山的构思明朗清晰起来。他在想：如果真的开发了笔架山，定会吸引来无数游客。再把传说中的乾隆皇帝赐给仇举人的文房四宝找出来，作为文物展示出来效果会更好；再把仇举人住过的房子收拾整理一番对外开放；再把举人村的庙宇重新修建起来；把明代的城墙修补好——。如果真的这样做了，举人村也会像笔架山前的那些村庄一样热闹起来，村民们也会早日富裕起来——
这一新的创意的出现让他欣喜热狂，如同在动笔之前又产生了新的灵感，不得不让他重新布局谋篇。他认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大题材，要做一篇大文章了。略带神经质的他不再停留飞快下山，他要告诉村里人他的新发现。
三
回到村里，赵山顾不上回家，快步走到了村委会。村委会设在一个不算太大的院子里，赵山兴冲冲的走进了村委会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村支书、村主任等几位村干部都在。赵山也顾不得先跟谁说好了，站在门口大声说道：“我要开发笔架山！我要开发举人村——！”几名干部听到后像是没听见似的没人去接他的话茬儿。赵山见他们没返应，以为是他们没听懂，把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开发笔架山！我要开发举人村——！”这次的音量提高了八个分倍，如春雷在空中炸响，震撼着屋里几名村干部的心。他们这才抬起头来，把一双双眼睛看向赵山。村支书吃惊的问：“怎么——你说什么——？赵山再次大声重复一遍：“我要开发笔架山——我要开发举人村——”村支书扑棱着脑袋问：“怎么，我没听错吧？”赵山说：“没有，这是真的！”村支书又说：“笔架山有山没景，光秃秃的，你怎么开发？赵山，你这样做不是又在往墙上画饼吗？”其他几名村干部也向赵山投来鄙弃的目光。赵山说：“不是，我是认真的！在我们当地有许多的民间传说故事，笔架山的名字和举人村的名字都是乾隆皇帝所赐，在村里还流传着仇秋举人受赐文房四宝的传说。如果我们把这些传说故事开发出来，再把村里的城墙和庙宇修建起来，做足广告的宣传，定会吸引游人前来参观旅游。有了游客就有了财源，就能为村里增加收入。我们也和山前的村庄一样，建起民俗村。家家户户开民俗旅店，让各家各户都富裕起来！”
村支书带头鼓掌：“赵山，你今天的设想与前几天的演讲同样精彩！”
长乜斜着赵山说：“赵山，你不愧是个搞创作的，很会布局谋篇嘛！”
另一个村干部说：“赵山：”你是因为村长没当上想来个好大喜功出风头吧？“
赵山说：“不是，我这个设想是绝对可行的。只要我们肯做，就会把它变成现实！”
村支书又说：“赵山，操！你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你说搞开发，资金从哪来？蹬笔架山要修路，谁去修？仇举人生活在乾隆年间，距今已有三百多年了，谁见过他住过的房子，又到那里去找他的文房四宝——”
赵山说：“只要我们想做这件事，就会想出办法。”
村长又说：“我之所以能当村长，就是因为我能够脚踏实地的干工作，不会凭空的去想象。凡是眼前做不到的事情决不能去做，宁肯把步子迈得慢一点，稳一点，小一点，也不能去冒险蛮干。”
赵山说：“正因为你总是慢一点，稳一点，小一点，才会使村子里的面貌得不到改善，村民们总是富裕不起来。”
村长耸耸肩头，振振有词地说：“这是因为我们不具备致富的条件。”
村支书又说：“赵山，乡长说你这个人好高骛远，今天看来果真如此。依我看，你还是回到家里去搞你的创作吧，不要搞什么开发了。咱们举人村地势不利，太偏僻，根本找不到致富的门路。要是能找我们早找了，不会天天坐在屋里干等着。”
赵山很认真地问：“这么说，你们是不想搞开发啦？”
村长说：“我们搞不了。”
赵山说：“这样吧，我再给你们一个星期的考虑的时间，过了一个星期再答复我。如果到了那时你们再不答复，我就自己干！”
村支书说：“行，让我们再考虑考虑，回头再答复你。”
赵山说：“行！”转身走出了村委会办公室，村长从后面甩出一句话：“就让他折腾去吧，一头犟牛！”
赵山回到家里，并没有被村干部们的冷嘲热讽击倒，想到他的新发现新创意又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顾不得吃早饭立刻翻箱倒柜寻找起来，他要把以前写过的有关笔架山和举人村的稿件全部找出来，重新作一番整理归纳，为开发笔架山做准备。
一晃的功夫，一个星期的时间就过去了，赵山的宣传准备工作已经做好了。他再次来到村委会找村干部商谈开发事宜。几名村干部都在，话说得也干脆：“我们没能力搞开发！你还是自便吧。”赵山听后叹息了一声，说：“如果由我牵头，与别人合作开发笔架山和举人村，不要村里一分钱，每年还可以向村里交租金，你们干不干——？”几名村干部听后开始琢磨，最后又把目光集中在村支书身上。村支书低声而无奈的说：“行！”赵山说：“既然这样，咱们就草签一份租赁协议，把租赁的事项写下来。等我外出引资回来，就让这份协议生效。行吗？”村支书只得又说：“行！”于是，双方草签了一份租赁协议书。第二天，赵山带上协议书和有关资料去了北京。
四
北京，对于赵山来说并不陌生。他搞文学写作多年，在北京参加各种创作笔会文学作品研讨会和其他会议不下几十次，在京城的文学界里结交了许多朋友。这次来到北京就是要找到他们，请他们帮忙拿个主意，献计献策，共商大事。傍晚的时候，赵山敲开了一家朋友的门。朋友开门，见是赵山，忙热情相迎。二人进入客厅入座后，赵山马上说明了来意，朋友听后表示一定全力帮忙促成此事。
第二天，赵山的朋友又请来了几位朋友共同商讨这件大事。有的朋友说：“可以做广告，广告的覆盖面广收视率高见效快。”有的朋友说：“可以写一本书，宣传笔架山和举人村的旅游特点，散发出去，让更多的城里人知道，起到更广泛的宣传作用。”还有个朋友说：“可以在京城召开个引资洽谈会，吸引更多的投资商加盟——”朋友们畅所欲言，集思广议，耗费了一天的时间，抽掉了十包烟，喝掉了半斤茶。最后形成一个决议：双管齐下，分头行动，想方设法，招商引资！
赵山分工负责的任务是尽快写出一份招商引资意向书和一份十五万字的景区景点介绍材料。接受任务后，赵山借住在朋友家里夜以继日的干了起来。每天除了吃饭就是写作，早已进入了忘我创作的最佳状态。
功夫不负有心人，五天以后，一位朋友跑来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他有一个朋友是个开发商，想到农村开发一些建设项目。看到举人村招商引资的意向书后很感兴趣，决定与赵山面谈，让朋友带话转告赵山约定个时间。赵山听后很是兴奋，当即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并请朋友转告开发商。朋友高兴的离去了，赵山又忙着做起了洽谈的准备。
第二天，赵山与开发商在朋友家会面。二人坐定，朋友忙着为二人沏茶倒水。赵山仔细观察，见开发商是个面目和善的中年男子。年龄在五十开外。中等个子，体魄健壮，精力旺盛。赵山向开发商详细地介绍了举人村和笔架山的来龙去脉，并论证了开发的价值。开发商听后很感兴趣，赵山又送给开发商一份宣传材料。开发商接过后说：“我带回去一定认真的看上几遍，反复考虑，只要有开发的价值，我就投资！”赵山说：“好，我随时恭候您的佳音！”
送走了开发商，赵山仍然觉得心里没底。是啊！人家开发商是条大鱼，胃口大着呢，能瞧得上自己家乡的笔架山和举人村吗？如果这次洽谈不成功，那么又要再到哪里去找开发商呢？赵山想不出更多的办法，只好塌下心来继续等，继续写他的宣传材料。
又过了三天，开发商打来电话，对赵山说：“你送我的材料我都详细地看过了，我很感兴趣。我想再到你们举人村实地考察一次，如果确实如此，我马上投资！”赵山连声说：“可以，可以。”开发商在电话中又说：“时间就订在后天的早晨吧。你看，有问题吗？”赵山手里攥着话筒连声说：“没问题，没问题。一言为定！”电话中的那头的开发商也说：“一言为定！”赵山放下了电话，心情好一阵兴奋。
第三天的早晨，开发商开来了一辆黑色的桑塔纳汽车，车上坐着赵山的朋友，赵山又带上借宿家的朋友一起上了汽车。汽车驶出了东直门，转入京顺路，快速行驶在通往承德的101国道上。
中午时分，赵山一行四人乘坐的汽车经过150公里的行驶，终于出现在举人村的村头。村头上站立着许多人，在他们的注视下，汽车继续向村里行驶，最后停留在赵山家的门前。赵山首先打开车门下了车，又引领着其他三人下车，一起走进了赵山家的院子。
赵山家的院子不是很宽敞，三间正北房用青砖蓝瓦建成，窗子是用木头做框的玻璃窗。屋里屋外收拾得很干净，让人看后感到很舒服。赵山有个勤快能干的巧媳妇，干活干净利落，里里外外是一把好手。人又长得俊秀，是赵山家中的一宝。客人到家了，小院里立刻热闹起来。勤快的媳妇巧珍挽起袖子下灶，翻动勺铲，搅动锅盆，散开盘子。时间不长，烹制出了一桌可口的饭菜。赵山与三位客人围桌而坐，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屋里屋外飘散着饭菜的清香和欢声笑语。
五
午后，赵山领着开发商和两个朋友走出了村子。开发商和赵山的两位朋友边走边欣赏着村子四周的风景，连声夸好。最后才走上了笔架山。
山顶上，开发商和赵山的两个朋友举目远眺，深深地被笔架山四周的景致迷住了。开发商感慨地说：“久居大城市，看惯了高楼大厦和柏油马路，觉得很满意了。想不到在这样的塞外的小山村，竟有如此的壮丽的景色令人陶醉。特别是笔架山和举人村的来历富有传奇色彩，太有开发价值了！”赵山说：“是呀，如果在笔架山下建起成排的旅游别墅，架起两条索道直通山顶，定会招揽大批游客。”开发商连说：“你的想法太妙了。“其他两个人也一齐赞同。
赵山又指着山下的举人村说：“举人村原始是一座建造坚固的古城堡，是秦始皇修建长城时建造的。古城堡设有东西南三座城门，北面是一座山坡。城墙高约五丈，宽约三丈。村里村外建有十四座庙宇，在百里之内数举人村的庙宇最多。”开发商说：“你再具体说说：“都有哪些庙宇。？”赵山说：“就从咱们脚下的笔架山说起吧。”开发商说：“行。”赵山说：“笔架山在村南，东山脚下有座龙王庙，西山脚下有座药王庙。你们再往村东的那座大山上看——”。三个人顺着赵山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相距八千米之遥的东山雄壮挺拔，山头是由黑黄色的砬子构成。石砬子陡峭直立，除了猎户，一般的人根本爬不上去。石砬子上长满了青松和柏树，黑绿的枝叶遮住了崖壁，让人看到了山势的峥嵘和险峻。山顶上有山鹰在盘旋，发出“呕欧欧——”的呼叫声，
三人看后也发出了惊叹之声。
赵山继续讲述：“在东山山峰的西面是一面直立的陡坡，叫作跳山涧。跳山涧很高，约有两百米。鸟飞得上去，人爬不上去。据说有一位采药人试图爬上跳山涧的半山腰掏灵芝，结果只爬了二十几丈的高度就爬不上去了。往上看绝壁压顶，往下看如在云中。一阵心悸胆怯之后，整个人从崖壁上滚落下来，重重的摔在了山脚下，用他的鲜血染红了山下的花草，也用他的行动告诫人们跳山涧是不可攀爬的。”
三个人听后陷入了深沉的思索中。赵山又把话题一转说：“可是，现在不同了。我们可以在跳山涧上架起云梯，还可以在崖壁上凿出洞眼儿，让这一处险地成为登山运动爱好者的训练基地。每年招募学员来到这里训练，你这个开发商可以在山脚下建起训练营地，为学员们提供住宿楼房，并且收取培训费用，我看一定会收到很好的效果。”朋友听后说：“这个办法不错，可以试试。”开发商也说：“我看也行。”另一个朋友说：“改日咱们过去看看，”赵山说：“好吧，改日去。”开发商又说：“光顾介绍了，忘了这座山叫什么名字了。”赵山说：“这座山有两个名字，山顶上因为有座娘娘庙，平时人们都叫她娘娘庙山。再一个就是因为它在村子的东面，也叫东山。下面再说说庙宇。娘娘庙的东面有一条山沟，沟里修建了一座太上老君庙，那条沟也被叫做老君堂沟了。两座庙宇相隔不远，解放前后香火鼎盛。在村后的山坡上建有真武庙、菩萨庙、马王庙、地藏庙、城隍庙、三官庙。村里还有五道庙、关帝庙。值得一提的是，关帝庙里塑着两匹赤兔马。据说某天的早晨，两匹赤兔马走出了庙门，去了村南的麦地里啃吃了麦苗，返回时还有一些麦苗掉在了地上。麦子的主人发现麦苗被糟蹋了，顺着掉在地上的麦苗找回村里，竟然跟进了关帝庙，发现两匹赤兔马的嘴里还叼着麦穗呢。麦子的主人见是赤兔马吃了他的麦子，也就无话可说了。因为关公讲义气，他又崇拜关公，他又走到了后面关公的正殿，拜望了关公，返身走出了关帝庙。但是他把赤兔马显灵吃他麦子的事说了出去，当地人都知道了这个传说——”
朋友听完后很是惊讶，追问说：“是吗？竟有这种事——”开发商说：“这个传说很有意思，如果我们重建关帝庙，重塑赤兔马，并让它们的嘴里叼着麦穗，在墙上写出当年赤兔马叼麦穗的传说故事，一定会吸引来大批的游客！”没等到开发商说完，其他人连声说好。赵山也说：“你的想法确实好，可以大胆的去搞。”开发商很高兴，大声地说：“我一定把这里的旅游景点开发出来！”
当太阳西斜，晚霞满天的时候，赵山一行四人才意犹未尽的走下了笔架山，边走边设想着笔架山和举人村的美好的明天。
六
五天以后，在赵山的直接参与下，开发商与举人村村委会正式签订了开发举人村和笔架山的协议书。协议书中写道：双方共同开发举人村和笔架山，村委会出让村里的自然山水和土地，供给开发商搞开发性建设。租期三十年，年租金十万元。租期满三十年后，所有建筑设施归属举人村村委会及全体村民所有。三十年以后再有旅游收入，开发商与举人村村委会平分收入，不再另行缴纳租金。此协议自签订之日起生效。
甲方：举人村村委会
乙方：开发商，某某某
公证人：赵 山
签发日期：某年某月某日
租赁协议签订之后，村干部们乐了，举人村里的人全都乐了。村干部们乐的是，不花一分钱的投资，每年里还可以得到十万元的收入；租期达到三十年后，又可以得到全部的建筑设施，那可是千万元的固定资产呀！除此之外，还可以得到许多的好处。例如：修路啦、架桥啦、整治环境啦、提高举人村的知名度啦，等等。村民们乐的是：举人村搞旅游开发，可以开民俗旅店、卖山货、可以打工挣钱——。在高兴之余，村干部和村民们自然的又想到了赵山。这一切一切的好处都是赵山给带来的！
举人村在建设中，一切都在变化。
夏去秋至，冬去春来，转眼间一年的时间过去了。赵山仍然在村子里进行着他的读书写作下田劳动的普通农家生活，除此之外，没有比其他农民更特殊的地方，只是村里人对他增添了几分好感和信任。春播开始了，在村民们习惯的种植玉米、谷子、高粱的同时，赵山在自己的土地上种下了花生、向日葵和药材的种子。又在村边建起了一座蔬菜大棚，同时带动起了五个有好奇心的年轻农民。
夏天到了，赵山的花生地里长出了绿油油的秧苗。它们的植株矮小整齐，织成一块长方形的绿毯。在举人村玉米林立的庄稼地里独树一帜，显示出了与众不同之处。
赵山的蔬菜大棚里也长出了鲜嫩的黄瓜、韭菜、豆角、西红柿——。每个品种都在卖着力气生长，硕果累累，好不喜人！每天都能采摘下一些蔬菜卖给本村的农民，免去了他们进城买菜花费时间和劳累之苦。剩余的全部被开发商建筑工地的伙房包销了。蔬菜大棚为赵山带来了可观的经济收入，村里人也更加对赵山刮目相看了。只有村主任见了赵山面露不悦之色，心中会涌出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两年的时间很快的就过去了，赵山在用智慧改变着举人村的观念，开发商在用行动改变着举人村的山河。
开发商果真是个大手笔，在租赁协议生效后的两年时间里，他按照事先拟定好的建设规划，把总体建设工程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五。一排排造型新颐的旅游度假楼群堆放在笔架山下，让村民们看到后既羡慕又眼馋。世代靠着种地为生又没进过城的举人村农民这回算是开了大眼，有了闲空时间就去楼群里转呀，看呀，个个唏嘘赞叹，像是在欣赏天上的神画一般。
晚上，在新建成的举人村旅游度假别墅的餐厅里，一桌桌丰盛酒宴已经摆好。为了检查和总结工作，为了答谢举人村的干部和村民们的大力支持，开发商特意举办了这次答谢宴会。席间，开发商踌躇满志，高举起酒杯向在座的频频举杯敬酒。酒过三循之后，开发商说出了一番肺腑之言。他首先感谢举人村的干部和村民们对他的大力支持，然后感谢赵山对他的帮助，最后又说到工程的进展情况。人们兴致很高，举杯畅饮，从太阳未落山入座，一直喝到繁星满天时方才罢休。
这一年的秋天，庄稼长得格外的好，农家小院里盛满了金灿灿的果实。赵山种的那一亩花生更是喜获丰收，果实个大粒饱，产量也高，价格也贵。一亩地的花生抵得上两亩玉米的收入，并且全部被开发商买走。村民们经过算账，认为种植经济作物确实高产，纷纷表示下一年也改茬种植经济作物。
在一个午后无人的天气里，村长悄悄的走进了赵山的花生地。仔细的查看着，然后又悄悄的离开。赵山的蔬菜大棚是由他媳妇看守，他没有去。他怕被别人看见了面子上不好看。也就是在这一年的秋后，传出了村长得癌的消息。
七
冬去春来，百花盛开。当燕子从南方飞来，在举人村农户的房檐上衔泥做窝的时候，举人村也迎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旅游年代。在一阵紧似一阵的庆祝锣鼓和鞭炮声中，举人村旅游度假山庄对外正式开业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震撼着山村，也惊动了整座县城和京城，县长和县委书记前来祝贺。开发商慷慨大方，不仅请来了京城的一个剧团连唱了三天大戏，还宴请了县乡村干部和举人村的全体村民。赵山成为了开发商的座上宾，也成为了举人村人眼中的“红人”，人们频频向他敬酒表示敬意。村长是带着病参加开业典礼庆祝活动的。
一块大型的广告招牌矗立在101国道的路边，这里是通向举人村的路口。广告招牌上标注着行车的路线和方向，还有一行鲜艳的大字：举人村度假山庄。在这行大字的下面还标注着两行小字：
乾隆皇帝赐赠的文房四宝珍藏在举人村
举人村人用完文房四宝后，把御笔担放在笔架山上
现在的城里人，个个有钱，好奇心极强。看着这块广告招牌哪个心里不痒痒？好奇心促使他们下车观看，反复的念上几遍。路远的或者急着办事的赶路司机只好先记下了这个旅游景点，准备以后有了时间再来。那些没处可去可玩的司机可就等不得了，把方向盘往右使劲一拧，两只前车轱辘“吱溜”一声就拐进了举人村的路口。后面的小车大车也跟着拐，于是，几十辆甚至上百辆的车连在一起，浩浩荡荡的开进了举人村。
举人村的村中央有一块占地四千平方米的空闲地，西面搭着一座戏台，是村里请来的剧团唱戏的地方。现在因为不唱大戏了，在旅游来临之际，就把这里当作停车场了。开进村子里的汽车先停在这里，早有导游小姐迎上来，问你想去那个景点，然后为你领路。停车场的入口处又立着一块指路牌子，上面画着举人村旅游全景图。游客只要看上两遍就会确定出该去哪个景点。五十名导游小姐分车包人，来一车领一车，决不滞留游客。如果再有游客前来，还有五十名后备的导游小姐严阵以待。
开发商就是有魄力，为了提高旅游服务工作的质量，开发商从旅游学校刚毕业的大学生中，精心挑选了一百名。把她们带到了举人村，用一个月的时间搞培训，熟悉村里村外的地形环境，聘请赵山为他们讲述各个旅游景点的来历和传说故事。女大学生们很爱听，并默记于心，为旅游接待工作做好了准备。开发商又从厨师学校聘请二十名厨师和五十名服务员，这些受聘人员文化素质高，技术过硬，每次都能出色的完成接待工作，优质的服务又能吸引大批的游客前来旅游观光。开发商还在京城的各大报纸电台做广告，建立网站，还设立了一个举人村旅游度假山庄接待处，负责接待和洽谈游客来举人村的具体事务。值得一提的是，举人村在对外宣传时，使用的所有的广告词汇和文字用语都是出自赵山之手。
凡是来过举人村的人，都看过文房四宝、仇举人住过的房子、笔架山、攀岩基地。看过的游客都说好，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整座京城和外省。人人都知道乡下有个举人村，举人村里有座笔架山、明代长城和庙宇。前来旅游观光的人越来越多，开发商的旅游别墅天天爆满，举人村里的民俗旅游接待户日日有客。举人村处在旅游接待的红火日子里，简直比赶大集逛庙会的日子还热闹。财源滚滚而来，村民们的脸上个个挂着笑容。
连日来，赵山整日闷坐在家中，撰写他的稿件。举人村里的民俗旅游工作搞得红红火火；开发商投巨资搞开发正在得到回报；村民们也通过办旅游获得了收入，并且势头良好。赵山多年来化费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他把笔架山和举人村推介了出去，让更多的外界人知道了它，也为举人村带来了财富。这一切的一切还在进行中，赵山正在抽时间把这些过程总结并记录下来，归纳出一些有条理的东西。再过几年也许又会出现一些新的事物，赵山在静观其变。随时观察随时纪录，再过十年之后，也许能以旅游为题材写出一本专著来。
八
某日的上午，赵山正在家里埋头写作，房门被推开了，开发商迈步进屋。他高声大嗓，声音洪亮，快言快语。“赵山老弟，又在写啥哪？”赵山停住笔，看着他说：“我想记载下举人村办旅游的前后经过。”开发商说：“这倒是应该的，值得记载。可是，你不能每天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写吧？也得休息休息换换空气吧？”赵山苦笑了一下说：“干我这行的只能这样，不然，怎么会出作品呢！”开发商说：“闲忙不在这会儿，走吧，跟我出去转一圈，换换大脑里的空气，散散心嘛！”赵山不好回绝，只得放下笔，跟随开发商走出了院子。路上，两个人边走边说，边说边走，半个小时的功夫，才来到了笔架山下。
在的笔架山已被开发商装扮一新，山顶和半山坡上到处插满了红红绿绿的旗子。一条石板铺砌的小路蜿蜒着伸向山顶，这是一条步行道。如果你不愿意步行，可以乘坐索道吊斗车上山。吊斗车是免费的，包括在门票之内。而且门票的价格比其他旅游景点的门票也便宜，只要买了门票，景点内的一切旅游设施都可以享受。这正是开发商的高明之处，为的是招徕顾客。
两条索道从笔架山顶缓慢延伸下来，六十多只吊斗上上下下不停的运转。每只吊斗里都坐着人，个个喜笑颜开，笑声不断。笔架山的上上下下到处都充满了欢声笑语，赵山和开发商看着这一切，脸上也挂满了欢快的笑容。
赵山对开发商说：“这些都是你的杰作！”开发商则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功劳，没有你大胆的设想，就不会有开发举人村的成功！”赵山也深有感触地说：“是呀，社会就像一部车子，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是推动这部车子前进的动力。只有大家共同努力，这部车子才会不断前进，越走越快！”开发商连连点头，并说：“是呀，你的比喻很恰当，也很形象，并富有哲理，不愧是位作家！”赵山说：“不要这样说嘛，你还是叫我赵山吧！”开发商说：“好啊，反正叫啥也是你。来，咱俩该上山啦，今天咱俩坐索道车上山吧。”赵山说：“依我看，咱俩还是走着上山吧。走在这条小路上，我的大脑总是在思索，会产生创作的灵感，。开发笔架山和举人村的设想就是在这条上下山的小路上产生的。开发商说：“好，听你的，步行上山，但愿我也能在上山的路上产生灵感。”赵山说：“灵感在生活和思索中产生，灵感一闪而过。只有抓住灵感，又及时采取行动，才会把事情办成。”开发商说：“高见！”二人边说边登上了笔架山的石级小路。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赵山和开发商才登上了笔架山的山顶。二人一边擦抹着脸上的汗水，一边欣赏着笔架山上及四周的风光。开发商说：“笔架山上的风光确实美，多亏了你想出了开发它的念头，要不然，这里依然还是一条穷山沟，这里的好景色也被埋没了。”赵山说：“是呀，只要观念改变了，就会改变一切。”开发商说：“哎，赵山，你为举人村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村委会给过你多少好处费？”赵山回答说：“他们一分钱也没给过，我也没要过。”开发商说：“他们这样做不公平嘛，这么大的一项事业是你挑头干起来的，总该有一点回报吧？”赵山说：“我没有去想过这些问题，只要举人村的乡亲们能够摆脱贫困，家家都能够富裕起来，我的心里会高兴，也算是我对家乡人民做出的一份贡献吧！”开发商说：“不行。回去后，我去找你们的村干部，给你摆摆功。既跑前跑后又操心又费力，不容易。再说，这可是文化创意产业，不能让你白干！”赵山说：“不行。为了我，你千万不能去，我自己的事情由我自己处理。”开发商又说：“那么——你想不想在村里当个干部？”赵山思索了一会儿说：“想过，甚至还是相当强烈的想过。那是两年前，可是现在我已经不想这个问题了。”开发商问：“为什么？”赵山说：“前几年举人村太穷太落后，在上一届的村干部换届选举时，我产生了强烈的愿望，想当村长，想改变村里的贫困面貌。还参加了竞选，结果没被选上。我还为此苦恼过，痛苦过。现在的举人村已经改变了面貌，村民们已经都富裕了，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现在看来，谁当村长对于我来说都一样了，只要能改变村里的面貌就行。”开发商听后万分感慨，称赞道：“你的心胸太宽阔啦，你的思想境界太高尚啦！”赵山听后风趣地说：“这是因为我站在笔架山上嘛！”说完，二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九
农村的旅游旺季是在每年的五月到十月，举人村也不例外。在这个季节里，家家户户都在忙旅游。在红红火火的旅游接待中，大把大把的钞票装进了村民们的腰包。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村里传出了村长病重的消息。
任村长姓王，今年六十岁，小学文化，个子中等。由于长期不参加劳动，身子骨一直很健壮。他从三十岁起就在村里当干部，至今已有三十个年头。三十年的阅历使他见多识广，办事圆滑，逢场作戏。用句农村的土话说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执行上级的指示时，他从不打折扣，深受上级领导的赏识。在给村民布置任务时，他又会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可怜相，把一切责任和过错推给上级。说这些工作都是上级布置的，上级叫干啥就干啥，他只有执行的份儿，是套在磨道的驴——只有听喝的份儿，请求村民们担待和原谅。那幅可怜相就像解放前的伪保长在应付日伪军和八路军一样，两头讨好，卑躬屈膝，从而保住了头上的那顶乌纱帽。善良的村民们也很同情他，唉，当官的就是如此，上支下派，两头和稀泥，不容易呀！久而久之，他不仅把工作做了，又得到了双方的谅解和认可，所以才会连选连任。王村长在工作中没有创新精神，在连任的三十年中，举人村的山河依旧，面貌未改。举人村每年迈着蜗牛般的步子向前爬行，但是，村民们并不怨他，依然选他当村长，即使连年受穷也乐意。
白天，王村长躺在自家的炕头上养病。屋里，一片破败之相。屋顶和墙壁都是用牛皮纸糊的；几件黑不溜秋的家具放在地上；一只碗口大的烟笸箩放在枕边；一根旱烟袋担在上面。王村长自从得病以后，已经有一个多月不再抽烟了。一是医生叮嘱不让抽，二是他自己也抽不了了。他得的是一种可怕的病——食道癌。一抽烟就咳嗽，嗓子疼。这是一种可怕的绝症，所以，王村长明知道治不好，也就不在医院里“泡”着了，回到家里干养着。看来，死，对于他来说，是早晚的事，只是不会很快的死去。他认为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还有许多事情没有想开。在生命的最后弥留之际，他在回想举人村近几年发生的变化和他的即将穷尽的仕途生涯。
举人村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开发举人村和笔架山给举人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好处，村里的集体经济曾加了，村民们富裕了。而这些变化都是赵山给带来的，如果不是他肯出头露面，举人村还会是从前的老样子，村民们还会拥戴他这个王村长。可是他发现，自从两年前赵山竞选村长开始，已经有一部分村民把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到赵山的身上了。赵山虽然竞选失败了，可村民们还是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发现了他，并在举人村掀起了小小的波澜，使举人村原本平静的水面变的不平静了。特别是赵山引来了开发商开发了举人村以后，富裕后的村民更加拥戴赵山而不把他这个王村长放在眼里了。村里人见了赵山隔着老远就打招呼，见了自己会远远的避开。有时实在是避不开了，村民们只能是硬着头皮朝他点点头，然后匆匆离开。思前想后，让他的心里不是滋味。他经常在心里暗骂：你赵山算什么东西，在我初当村干部时，你或许还穿着开裆裤上小学呢。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多，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多。你怎敢在我的面前逞能呢？怎敢和我竞选村长呢？你不是就会写几篇破文章吗？能当饭吃能当资本——？他骂完了赵山又骂村民：他妈的，个个都是势利眼！我曾经给过你们多少好处，全都忘啦？现在我还没下台呢，你们就不把我当村长看了，真他妈的不是东西！
他就是这样，每天都在不停的诅咒。严重时，气得他好几天吃不下饭。三个月以后，他感到心中憋气，发闷，胸口堵得慌。又是一连数日的嫉妒猜疑，不思饮食。在一个午后去村委会上班的前六分钟，他感到前胸在剧烈的疼痛，倒在炕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想到的不是如何交接好村里的工作，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对付赵山，或者想个办法除掉赵山，更有过‘既生俞，何生亮’的感叹。在感叹之余，他开始悲观厌世了，病情也在日益恶化。
十
又一个春天来到了，举人村的村民们在获得旅游收入的同时，也在收获着金灿灿的农业果实。所不同的是，村民收获的不再是简单的玉米、高粱等农作物。而是花生、向日葵、药材等经济作物。村民们在迎接旅游、农业双丰收的同时，又等来了王村长病逝的日子。村民们从忙碌中抽出时间去处理王村长的后事。
王村长的家里很是忙乱，许多的人在忙碌着。王村长的老婆抱着尸体号啕大哭：“老伴呀老伴，你走得太快啦，要不然，下届选举村长时，你还会当村长的呀——”她的哭声苍老而无力，引不起任何人的同情。
旅游和秋收的季节过后，农村从火热的创收季节转入了“冬闲”，忙碌了一年的村民们有了休闲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村民们不甘寂寞，又在酝酿着增补村长的大事。原任村长去世了，村长的位置不能空闲起来，工作没人干不行，村支书代替不了村长。按照选举法的规定，农村村民委员会换届选举每三年举行一次。在任职期间，如果村干部因调离或者其他的原因离职，可以经过村民推荐，报上级政府批准，增补村干部。现在距离下届换届选举还有半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村里没有村长不行。所以，增补村长就成为了举人村所有工作中的重中之重。目标明确后，村民们就去寻找合适的人选。挑来选去到了最后还是把目标落在了赵山的身上，认为他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此时的赵山并不在家，他于五天前接到市文联的通知，去市文联参加一个作品研讨会，对于村里增补代理村长的事他还不知道呢。当他带着会议结束后的兴奋赶回举人村时，立刻被热情的村民们围住了。村民们纷纷向他说起增补村长的事，要求他担任代理村长。赵山被村民们的热情感动着，他先是静静地听着，并不表态。直到有些村民向他急了眼，他才说：“我再考虑考虑。”
赵山连续考虑了三天，也没能做出答复。
一次早饭后，赵山正在家里忙碌，村支书和乡长来家里找他。三人坐定以后，村支书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来意，要求赵山担任代理村长。赵山说：“我还没考虑好呢。”
乡长说：“赵山同志，你就干吧，这是村民们对你的信任。你为举人村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村民们当然要选你！”
赵山沉思片刻说：“让我再考虑考虑！”
村支书听后急了，搭拉下眼皮生气了，急扯白脸地说：“赵山，操！你不要不识抬举，上届换届选举时你想当村长，没选上。现在是全村的人选你当村长，你又拿捏着，瞧你扭扭捏捏的样子我就有气，哪里还像个长几巴带蛋的老爷们！”赵山听后本想再作一番解释，听过村支书的粗话之后他又改了话题，看着村支书说：“如果让我当村长，我先把你顶下去。”村支书瞪着眼问：“为啥——”赵山说：“你看你说出的话有多粗俗，哪里像个村干部。现在的村干部应该有文化素质，你有吗？如果不提高素质，早晚会被文明的社会淘汰掉。”
村支书气哼哼地说：“赵山，操——不，算你能！好心好意让你当村长，你倒将我一军，这个村长你还想当不？”说完，拉起乡长走了。
据说，自此以后，村干部和乡长又找过赵山多次，赵山都没有答应。他对乡长说：“建筑设计师设计好了楼房的图纸，会交给建筑师去施工，他是不会去干的。我可以为举人村献计献策，，设计未来的美好蓝图，但是，我不一定非得亲自带领村民们去干。我是搞艺术的，我的职责是改变人们的灵魂和观念。”
乡长被说服了，拍拍赵山的肩头，点着头走了。后来，举人村在选举时又换了一茬新干部，村支书因文化素质低落选。新上任的村支书是个能干有大学文凭的小伙子，又兼任了村主任一职。他对赵山很尊重，村里有了重大事情都来找赵山商量，赵山会直言相告。开发商也长年住在村子里，他与村支书和赵山成为了最要好的朋友。三个人能文能武又能干，被村民们称为是举人村的“三诸葛”。三人携手并肩，共同描绘着举人村的美好的明天。
作者简介：山村文人，男，农民。执箸文学四十载，擅长小说、诗歌、散文的创作。曾在国家级，市县级刊物上发表作品多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