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了然幸福的一家三口口

□文／图 唐凤雄

　　十年前，饱受冷遇的小职员阮了然发誓要让自己的单位红红火火，为此，放弃了跳槽提升机会。也不管境况多么艰难，他爱岗敬业，孜孜以求。十年后，他和他的事业撼动了三湘四水，而在他的身后，更有一个相濡以沫的女人。

　　一个偏远山区县信用联社的职员接连推出两部反映社会信用危机的电视剧，相继在中央电视台播出，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还惊动了中国人民银行，惊动了中央新闻媒体。3月7日，两部电视剧的主创人阮了然带着新近出版的散文集《细心读你》，又走进了湖南生活频道演播室，向记者讲述了他和妻子那鲜为人知的心路历程……

冲破樊篱：少女“下嫁”小职员

　　阮了然的老家是益阳市泉塘，他高中毕业后回家务农，半年后进乡信用社，那年他才17岁，却从此与信用社这个行业结下了不解之缘。

　　当时信用社条件差，是乡镇七站八所中最差劲的单位，信用社职工还不是吃″国家粮″的干部，属于集体所有制，吃的是统销粮，待遇又低。一些单位瞧不起信用社，信用社职工找对象也成问题，阮了然就在找对象上尝到了不少酸甜苦辣。他先后处过三个对象，但人家听他说了家庭和单位情况，就摇手拜拜了。有一次，别人介绍一位女教师给他，交往一个多月，阮了然觉得还可以，但又怕对方看不起他，一直没敢说破。他想，成与不成都得快刀斩乱麻。一天晚上，他约女教师到他的宿舍，向女教师表达了自己的爱慕，这时电忽然停了，他还以为天赐良机是个好兆头，不想女教师却说了一句寒心的话：“你能调到乡政府当干部吗？不然……”两人都沉默，后来电亮了，阮了然就起身送她回去，说了声“再见”。阮了然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此后再没去找过女教师。

　　经过几回挫折，阮了然灰了心，不敢去和姑娘约会了。不少同行就因为找对象太难纷纷找关系转行，有一个乡信用社主任在县联社赖着不走，非要调到县城去，做普通的职工也成……阮了然也想过改行或调走，但自己父母双亲全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农民，家境也不好，不可能去拉关系开后门，而且更怕人说闲话。他在家务农时因不善农活，被人嘲笑。后来在乡电站工地挑沙，也被人讥讽，说他什么事都干不好。他这样想：“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在一个单位干不好，又有何面目去别的单位？”阮了然看上去谦虚、惟命是从，内心的爆发力却是很强的。一个清风明月的夜晚，他躺在溪边，对天发誓：“天生我才必有用！我一定要干出一番成绩来！”

　　刚进信用社，他的确也“笨”，不善言辞，业务不熟，上出纳班还错过两回钱。头一次一个储户取150元钱，下班结账时少了150元，他才发觉拿错了票面，把10元当5元支付了。他心急如焚，和主任晚上九点钟找到那储户家里，那储户退了钱，也说他几句，要他加强业务学习。他有点无地自容了。第二次错钱是1984年厦天，短了两百元钱，怎么找也找不出来了。他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就发奋学习，《财务会计》有70多个公式，他花了十天时间全背了下来。后又参加了自学考试。业务水平和综合素质很快有一个质的提高，所以1986年年仅21岁的他就当上了乡信用社主任。

　　1988年4月，他调到县信用联社营业部工作，同年9月，他被推荐到湖南农村金融职工大学学习。这个时候的阮了然还不敢谈恋爱，因为他觉得离他的目标还远。其实当时有位叫刘斌的姑娘和他因工作关系来往了几次，看上他的内才，对他有好感，他也喜欢她，可他不敢回应，以致一阵子两人关系冷淡。因为那姑娘太优秀了，刚从学校分配到林业站，青春亮丽，家在县城，条件比他不知优越几十倍。

　　他带着暗恋的痛楚度过了一天又一天，以加倍工作来减轻这种痛楚。不善言辞的他不敢和刘斌面谈，只有把情感倾诉在笔记里，倾注在书信中。于是他写出一篇又一篇优美的散文，虽然没有寄出去，却无形中挖掘出了他的文学才能。

　　直到1991年，他从联社营业部调到县农业银行工作，他才大胆地和刘斌走到一起。他当时的确有点舍不得离开信用社，领导明白他的心思，说县农行和信用社是一家。当时体制也是如此，阮了然就同意了。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和刘斌相遇，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刘斌，已在县林业局工作的刘斌其实心里一直装着阮了然，可亲友都劝她不要找他这个信用社的，让她很矛盾很苦恼。这一次，她再不想委屈自己，勇敢地走到阮了然身边。

　　阮了然还是把家里的情况告诉她：他父母双亲是农民，需要他赡养，他大哥是个残疾，大哥家的事他也要照料。而且他至今还是信用社系统的职工编制……刘斌没说什么，只是走进里屋拿出一件婚纱出来，娇嗔着告诉他：“你看看，我婚纱都准备好了……”

　　1992年10月，两人踏上婚姻红地毯。

　　在县农行干了三年，阮了然考虑到对农村信用社更熟悉，也想干一番成绩，又主动请缨回信用社系统，到县信用联社办公室工作。这一次，亲友更是议论纷纷，说他从米箩里又往糠箩里跳。刘斌不以为然，说事在人为。她理解丈夫支持丈夫，因为她读懂了丈夫。

巧妙“周旋”：人前人后唱双簧

　　对农村信用社割舍不了的那份感情，使阮了然到县信用联社后更沤心沥血地工作，1996年，他被提为县联社副主任。权力加大，也招来不少麻烦。要求批贷款的接二连三，对别人好应付，对亲友就难于应付了。大哥患小儿麻痹症，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生活艰难。为了帮助大哥，阮了然也想了不少法子，还在九龙乡信用社当主任时，他给大哥贷了款做生意，后又种百合又种药材，结果亏了本，阮了然给大哥还了贷。可大哥致富心切，后来又在信用社、基金会贷了近3000元，开了一家经销店，生意也不好，到头来欠了几千元的债。1995年大嫂因病离开人世。当时大侄女初中毕业在家，二侄女读高一，侄儿也没念书，阮了然面对大哥一家这种境况不由得落泪，但当大哥再来要贷款做生意，他铁着心拒绝了，他怕大哥肩上的担子越挑越重。当时大哥有些不大好受，说他不念骨肉兄弟之情，他没解释，他和妻子合计将自己在老家的房子卖掉，供侄儿侄女读书。当把近5000元房款交到大哥手上，嘱咐大哥不要再乱用时，大哥的眼泪迷了双眼。

　　1999年，阮了然的大侄女阮明霞要出嫁了，阮了然给她置办了洗衣机等嫁妆。出嫁前一天晚上，母亲对阮了然说：“如今乡亲们的眼都看着你，说明霞还没金项链……”阮了然明白了，人家以为他是县信用联社主任，出手一定不凡，可哪里知道他所要承受的负担。如果说他自己还没有10万元存款，人家说什么也不会相信，事实上当时他连两千元也拿不出来。刘斌当时在旁边，她明白丈夫的心思，马上把她手上24K的戒指取下来：“反正我戴着它也没什么用，就打成金项链给明霞吧……”后来亲友见明霞披金戴银，都很有面子，阮了然看看妻子，叹了一口气。

　　其实早在前几年，人民银行总行一家杂志社要阮了然去当编辑，阮了然也推掉了，照旧当他的县信用联社副主任。刘斌也有几分不解：“你不是说想清静一点吗？不是说老是被批贷的围得你喘不过气来吗？干吗还守着不放？”阮了然笑了：“我想过了，我在这里有工作基础，还是这里比较适合我。”这话他绝不作秀，后来他为了让职工们放心，又公开承诺：“不把信用社办红火，我就绝不离开！”不久在台湾的叔叔回来探亲，亲眼目睹了阮了然的管理才能和才华，想带他去台湾管理企业，薪水要高得多，叔叔的美意，阮了然不好当面拒绝。这个时候，刘斌就出面了，她先把全县信用社系统的情况介绍了一遍，再婉言拒绝了邀请。叔叔大为不解：“你们系统目前效益不好，了然怎么还不离开呢？”刘斌于是说了阮了然当年的誓言。叔叔明白了，翘起大拇指：“好！有志气！”

　　平常有不少人提着礼物来找阮了然，包括一些亲友，有的是要阮了然出面办事的。刘斌就当黑脸，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律不收礼。送礼者就不准进家门，她为此得罪了一位表姐，表姐至今不和她说话。

公道自在人间，阮了然和刘斌的操行也得到社会肯定。1998年12月，省委宣传部等部门联合授予他们“健康文明之家”荣誉称号。

感谢爱妻：细心读你不厌倦

　　也许当初连刘斌也没想到，阮了然和他领导下的县信用联社还真干出了不小的业绩！

　　首先是全县农村信用社储蓄额直线上升，突破12亿元……职工待遇也直线上升。信用社红火了。其中的千难万苦当然不是阮了然一个人的，但他的苦干实干和决策是关键一环。有那么多的日子，刘斌发现丈夫就像从这个世界蒸发了一样，不过她已习惯了独守空闺的日子。与小女儿相伴的日子，她就在心里为丈夫祈祷。有时候她真想替丈夫分担一半工作，但她是个普通的小女子，只是个小小的职工。

　　结婚以来，阮了然几乎从没有在家里过过生日，他整天有忙不完的事：忙开会、忙下乡、忙出差。1997年初，刘斌察觉到丈夫在做一件不同寻常的事，丈夫的神采是从未有过的愉悦。果然，阮了然正在和县信用联社的两个同事策划拍一部宣传农村信用社的电视剧，拍电视剧的起因是前年5月他去北京参加一个研讨会，会上人民银行一位司长感叹地说至今还没有一部反映农村信用合作社题材的电视剧，他就心中一动。乖乖，那时县城里的人还从没听说过身边几个人也能拍电视剧。刘斌当时半信半疑，可看到丈夫晚上就靠在床头写写划划，有时一觉醒来拿笔就写，她也受到感染。她知道丈夫做事的胆量，也相信他的能力，她支撑着所有的家务，让丈夫安心写下去。

　　几个月后，剧本通过中央电视台审定投拍，剧名《捧起太阳的人》，讲述的是农村信用社改革发展的故事，并在安化投入拍摄。阮了然作为主创人员事事要料理，刘斌都替他着急。记得开机不到十天，资金就成了问题，那天晚上导演深夜来叫门。原来剧组因资金没到位，出现变故，一些演员要辞演，工作人员也不干了。眼看拍了一半的电视剧要砸锅。听导演一说，阮了然也急得团团转。刘斌披衣起床，二话没说把家里的房产证拿出来，体谅地说：“先拿去抵押贷款吧，以后的再慢慢想办法……”她又不顾夜深天凉，陪丈夫去剧组安稳人心。直到后来资金到位，拍摄、剪辑完毕在中央台开播了，她才真正松了一口气。阮了然事后也说，如果当初妻子出面反对，他真的还不知该怎么办。

　　拍这部电视剧，阮了然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闲话，更是冒了丢官坐牢的大风险。上百万资金，可不是儿戏。可没过两年，他又和同事筹拍第二部反映诚信的电视剧了。那是2000年3月初7,正是阮了然的生日，刘斌做好饭等到晚上8点还没见阮了然回来。她叹口气，知道又白操劳了。想到是他的生日，就给他打个电话，才知道他下乡途中灵感来了，正住在柘溪水电站客房里边吃盒饭边构思电视剧本。

　　这部电视剧又一次拍摄成功了。金融系统又一次予以大力支持，银行系统筹款50余万元，其它赞助50余万元，中央电视台与潇湘电影制片厂联合摄制完毕，于今年3月7日开始在中央电视台1套节目播出。诚信的主题再一次打动了亿万观众的心，中央电视台国际频道等媒体纷纷作了长篇报道……

　　阮了然吃了多少苦，只有刘斌最明白。从而2001年6月开始拍摄，他的工作量成倍增加，有时白天加紧工作，晚上去剧组，凌晨赶回家小睡一下，清晨又起床去上班。他是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会员、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又是高级经济师。他如此博学，就是为了更好地挑起县联社这根大梁。女儿上小学了，他连参加一下家长会的时间都没有……

　　对妻子阮了然一直充满了歉意和感激，他也读懂了妻子，这么多年，十来个年头了，他最内疚的是从没给妻子做过一次生日，有时连她的生日也忘了。有一次从长沙出差回到家，已是晚上9点多钟，他还没有吃晚餐，刘斌和女儿却不在家，吃惯了现菜现饭的他心里很烦躁，就闷着敲电脑。10多点钟门开了，刘斌和女儿回来了，他忍不住数落了两句，刘斌没说什么，女儿却打抱不平了：“是我请妈妈去沿河大道看夜景的，今天是妈妈的生日呀！”阮了然顿时一震，事后都觉得对不住妻子。他好想给妻子好好过个生日，可一次次阴差阳错，不能如愿。于是他只能通过电话、通过纸笔表达他的情意。

　　2000年7月，他又出惊人之举：成功承接了县工商银行、县中国银行、县农业银行的部分业务，实力超倍增强。2001年全县农村信用社增收1800万元，2000年评为全省优秀领导班子，2001年被武汉分行评为″支农先进单位″。

　　在阮了然几大手笔的烘托下，昔日被贬为″小老弟″的县信用农村社，扬眉吐气，形象、地位得到极大提高，信誉度明显加强。还起到了很强的典型作用，辐射到其它地区其它行业。这个时候，刘斌打心里觉得丈夫真的没有错，丈夫的所作所为也并不狭隘。十年一诺，他没有失言，他成功了。

　　成功的喜悦同时包含着深深的感激。阮了然把对爱妻的深情诉诸文字，就在《让我们彼此珍重》一剧面世的同时，2月初，中国文联出版社结集出版了他为妻子写的散文集《细心读你》。他想，也许这才是他给妻子的最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