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淘金

　　妻因病难耐城里炎热，带着儿子回乡下避暑，不在我身边已经月余。平日里工作繁忙，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日子的我，现在下班回来，还要自己动手，做吃做喝，洗洗涮涮，真是不胜其烦。于是，思念妻儿的情绪油然而生，与日俱增，渐渐地弥漫了我全身的每一根毛细血管。情不自禁，旋笔展纸，写下这些关于妻的文字。

　　谓妻贤者，首先在于她的深明大义，通情达理。妻文化程度不高，仅小学毕业而已，但我觉得妻却比一些博览群书者还要明白些。我身有残疾，初中毕业后便回乡务农。因此，我的婚姻大事便成了父母的一块心病。那时，只要一有机会，父母就会托人给我提亲。但媒人只要知道我有残疾，就会把嘴一撇，扬长而去。后来我发奋图强，自学成才，参加工作，也曾几次遭遇丘比特之箭。但遗憾的是，一次次都与她擦肩而过。道理很简单：“我的眼里没有你！”就在我万念俱灰，悲观厌世，几欲轻生之时，妻走进了我的生活，共同组建了属于我们的家庭。之后，每次上街，当我在街头巷尾遇到那些蜷缩一团、修鞋配锁的无数伤残者时，我时常这样想：我不幸而为残疾，而有幸遇到了妻。假如这世上能够多一些像妻这样具有博爱之心的人，那么这个世界将会变成美好的人间！

　　我和妻结婚时，我还是一个代课擞师，每月靠学校发给的二百余元工资艰难维持着我们的生计。一年半之后，儿子降生，本来就过得紧巴巴的日子，无异于雪上加霜！即便如此，妻子靠着一双勤俭之手持家，却能够将我们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衣食住行，柴米油盐，人来客去，礼尚往来，妻都能够应付自如，游刃有余。记得新婚不久，母亲大老远从乡下跑来看我们。妻见母亲头发该理了，吃罢饭就领母亲上街理发。住了几天，母亲要走，我在校上课脱不开身，妻将母亲送到车上，买好车票，又送给母亲一些零花钱，这才依依惜别。婚后半年，妻有身孕，我多次坚持要她到医院做B超，可妻为了省钱，只答应到街上一家个体产科去做检查。临产时为了省钱，执意不肯上医院。谁知苍天无眼，偏偏又让妻赶上了难产。在一家个体产科折腾了整整一夜，才在性命攸关、十万火急的情况下转到医院做了剖腹产。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妻体质虚弱，难抵风寒，加之我任毕业班课，身不由己，难以精心照料她，就这样落下了后遗症。即便如此，不能用冷水，妻就用温热水，戴皮手套，坚持自己洗衣淘菜；不能用扇，大热天妻就这样硬挺着，苦捱着；不能坐公共汽车，妻就一连几年不回娘家。可妻从不曾叫过一声苦和累。现在，当我独坐桌前，写着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心如刀绞，眼含热泪，口中一遍遍念叨着：妻啊，对不起！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妻不仅是我生活上的伴侣，还是我工作上的左膀右臂，事业上的得力助手。六年前我们结婚时，高教自考我时断时续考了七年。在妻的一再督促下，当年十月我才考完了全部课程，拿到了毕业证书。之后，妻又鼓励我马不停蹄地进修本科，就像我的行政领导一样，时常督促我看书学习，不许偷懒。每逢自考报名时节，妻就一次次提醒我，追问我：“该报考了，报了没有？报了几科？书看完没？心里有底吗？”甚至帮我整理剪贴复习资料，倒像似她要参加考试一样。到高中任教后，工作难度越来越大，常常忙得我焦头烂额。妻子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于是，不管是茶余饭后还是晌午夜半，只要见我在书桌前坐下，妻就会领着儿子悄悄走开。夜阑人静，儿子睡熟了，看着我在灯下伏案苦读、奋笔疾书的背影，妻便会默默从床上爬起来，静静地在我身边坐下，或沏杯茶，或添件衣，或脉脉注视，或凝神遐想。有时甚至毛遂自荐，主动要求帮我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诸如改一改试卷中的选择题啦，誊誊学生们的成绩册啦等等，总之是一刻也不肯闲着。

　　记得1994年10月，拙作《求索之路》在《洛阳教育报》发表时，编辑先生以调侃的口吻在我针对自己的婚姻所发的一通感慨之后，加了段“逍遥乱弹”，曰：“‘红袖添香夜读书’，多是穷书生的槐安梦境，不提也罢。古人云‘十步之泽，必有香草’，或许如此。不过‘她’何时沾了仙气，香得可人，还要看‘她’的造化！于剑涛先生倒不妨直钩以待。”

　　——走笔至此，我不禁要问一声：“妻啊，你一不小心上了我的‘直钩’，后悔吗？”

　 （联系地址：河南省新安县第二高级中学于剑涛

　　邮编：471800

　　邮箱:hnxaegyjt@sohu.com

　　电话：0379—69767603）